中国建筑师中坚力量
01 July 2013
 


十家建筑事务所,十二位建筑师

策划、编辑/庄清湄 文/庄清湄、薛霓、裴懿(实习) 图/覃斯波、小武 插画/花蜀黍 造型/黄俊 化妆/长川 服装提供/Dior Homme 感谢/马卫东

每年,中国的建筑量占全球建筑总量的一半,但是那些在中国留下标志性建筑的建筑师,往往是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偶尔有几个国人熟知的中国建筑师,也就是贝聿铭、张永和、王澍、刘家琨、朱锫……但是中国建筑师并不止这几个。许多独立建筑师在体制之外实现着自己的理想,他们的作品频频在国外专业媒体中出现,屡获国际建筑奖,他们代表着中国建筑师的实力。我们用三个月时间,策划、拍摄和采访,希望这个群像式报道能让读者对中国的中坚力量建筑师有些许了解。

要让这些自称“天天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跑”的人,穿上笔挺的西装站在影棚里,摆出姿势给我们拍照,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他们拿到我们从时装大牌那里借来的白色衬衫,顿时议论开了:“我才不穿白色衬衫,像房产中介一样。”结果就是,那些熨好的白色衬衫无人问津,他们纷纷把西装往自己的灰色、黑色衬衫上一套。

要么就是刚拍了几张,就开始建议:“我可以把西装脱掉吗?”  

他们是一群中国建筑师,虽然他们的作品天天由人观看品评,无可避免地变成消费符号,但他们本人,对于消费、时髦这类词汇,多少还是有一些抗拒。骨子里,他们还是认为建筑师是需要与消费、与时尚保持距离的,需要清醒,不该受到太多事务纷扰。而且,他们太忙了做方案,出差,泡在工地。

我们挑选了中国建筑师相对年轻的一些人,他们出生于1970年前后,年龄集中在40岁至50岁之间。在建筑师这个行业,四五十岁正是创造力最强、设计理念和风格相对成熟的阶段。这些建筑师里,有些人在他们30岁出头时就已经小有名气,有些人走了多年弯路之后最终找到方向。有些人在这个行业的明规则、潜规则里游刃有余,有些人则像蛮午一样与之对抗。每个人的建筑气质不同,但对于一些问题的看法又极其相似,譬如对“宜居”的重视远远超过造型。他们的思想,比起前辈抛却了建筑的英雄主义观,也在一定程度上不再受传统这个魔咒的束缚。

他们都来自中小型建筑事务所,他们做的也都是中小体量的项目,他们的实践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可能一时半会儿无法对城市的天际线有太多改变,但文化上的价值不可低估。

他们需要绷紧神经、努力打拼。就像很多人在评价王澍获得普利兹克奖时会说:“他的获奖,让我们明白了只要坚持做自己,就一定能获得认可。”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受益匪浅的采访,每个人都极度坦诚,你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强烈的反思和批判精神——这或许是一种职业习惯。

当然也有遗憾之处:一是未能穷尽所有的优秀建筑师,这个名单在了解越多之后就越难取舍;二是没有多介绍一些女性建筑师,因为她们在这个男人的行业里实属不易。


在西藏做当代建筑

张轲喜欢挑战一些惯常思维——为什么不可以用混凝土和钢材在西藏建房子?为什么建筑师只能把自己的理想局限在一栋小小的房子里?

在一个办公角落等张轲的时间里,我见到了至少来自三个国家的建筑师。标准营造的办公室就像一个小小的联合国,通用的语言是英语。在这里,中国建筑师和外国建筑师各占一半。毕业于再好的大学,如果想进来工作,必须经过三轮考试。最让张轲自豪的,是在标准营造工作过的建筑师很多被成功推荐到美国和欧洲的大学继续深造。他的工作室还是一个小小的创意工厂,堆放着很多项目模型,还没来得及建成的占50%。 

2009年之前,雅鲁藏布小码头、南迦巴瓦接待站、尼洋河游客中心,这三个服务于西藏游客的项目,因为风格的一致性,而被合称为张轲的“西藏系列”。在这三个项目中,主要的建筑材料是取自当地的石头,门窗、室内天花、地面用的是当地松木,并由当地工人以当地建造方式完成……给人厚重而夯实的印象。

当别人以为张轲如果再盖一个西藏建筑,应该也是同样的风格之时,他设汁的新观景平台开始动工了。关于这个观景平台,现在能看到的只有渲染图。“项目从3年前就开始设计,中间想过十几、二十个方案。因为造价问题,甲方犹豫了很久。我们有一年的时间在研究怎么把造价降下来,现在终于降到原来的一半。”  

观景平台位于雅鲁藏布江和尼洋河交汇处,分为上下两层,一层面叫雅鲁藏布江,一层面向尼洋河,下面是一个可以喝酥油茶的小茶馆。不同于以往的西藏系列以石块和木材为主要建筑材料的做法,这个观景平台以混凝土和钢材为主。和以往的厚重感相比,这个建筑的视觉印象相当轻盈。如果说在以往的西藏系列中,还能或多或少看到一些西藏地域特色的影子,那么这个新的观景平台则完伞能打破人们的期待。

“大家肯定觉得,张轲如果再做一个西藏建筑,还是以前那样,但是那样多无趣啊。”一种不甘心“被格式化”和“被归类”的想法萌生了出来。

“我一直想挑战一个极限,那就是西藏建筑到底可以多现代?怎么让它既现代,又属于西藏?”关于融入感,张轲的解决方案是将建筑制造出与河流相似的运动感。“观景台的上下两层是贯通的,你可以无穷无尽地走,把观景变成运动中的事情。我们把观景变成像河流一样的水平运动,而不是一个固定的点。从这个角度,建筑和当地是有契合感的。”张轲这样解释,尔后补充道,“最终的材料也会有些是当地的,进去以后,里面的木头窗户、用作装饰的鹅卵石、弥漫着的酥油茶的味道等,会让游客从空间和气味上感到西藏的氛围。”          在做西藏项目的过程中,张轲一直都在暗暗地跟一支力量较劲,简而言之,就是——“被西藏化”。张轲说,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别的地方,周围总有很强大的力量迫使你做带有中国符号的建筑,而那正是他避之不及的。 

 “国外的评论家、建筑界,急切地想看到他们能广大认出来的中国元素,但那也局限于他们能看得懂的中国性。如果中国建筑师要迎合他们的观点,那么就真的‘被中国化’了。当你真正走出外界对你的期望时,才能做出真正的中国当代建筑。“所谓的“国际化”,在标准营造似乎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外国建筑师占了一半,标准营造的设计费也比国内设计院高5-10倍,“那也就是欧洲通行的收费标准”。正因为设计费高,所以甲方也会给予更多时间,不会过一星期就来催图纸。

而张轲正在做的位于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的诺华制药园区,更是一个高度国际化的项目。 “甲方是瑞士的,室内设计是英国的,结构师是美国的,灯光咨询师是西班牙的,项目管理团队是德国的,立面咨询公司是法国的,景观设计师是智利的。每一次汇报和讨论都去瑞士,所有的图纸都是英文,实施精度赴瑞士的精度。”而在这所有团队中担任签名建筑师(signature architecture)的张轲,拥有最终的决定权。对张轲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刺激的设计体验,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西方对建筑师的尊重程度,而不像在中国,“对你足够客气,但改起作品来毫不手软。”张轲无奈地笑笑。

在很多人眼里,张轲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建筑师。他设计家具,做装置艺术,做产品设计,甚至参与电子产品设计,一直在跨界,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职业理想局限在一栋小小的房子里。“像99.9%的建筑师那样,甲方来找你,然后你去被动地做一个项目,如果这样做只是为了谋生,我可以理解;但若不是,那么就该考虑,我们为什么要做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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